-往昔/短篇

-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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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烊千玺探出目光，透过咖啡馆擦的锃亮的玻璃，透过车来车往，落在一个半陌生半熟悉的身影上。他急忙起身，桌角磕得他皱眉，咖啡在桌子上爬出歪七扭八的形状。待他在路边最显眼的位置站好，又懊恼起自己的手足无措。

    深秋的风一下就把他的头发刮乱了，也不管他出门前是不是打理了半小时，导致那身影走近，第一个动作就是抬手去顺他的刘海。

    “冷吗？”

    易烊千玺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得知王俊凯还如以前一样，他如释重负地安心，脸都暖和几分，不再冻得连微笑都摆不出来。

    他摇头，把王俊凯的脸来回扫几遍，又确认般的点头。

    没胖也没瘦，挺好的，是他。

    “你瘦了些，上回见你就觉得。你穿的太少了。”

    易烊千玺笑出声音来，吐两个字：“啰嗦。”

    两人上一次见面在酒店的洗手间，王俊凯刚从国外回来，被朋友叫出来聚会，大瓶小瓶的酒灌了他不少，他在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易烊千玺在洗手池前洗了一次漫长的手，水声停止时看见王俊凯同别人晃悠的出来，在脑子里演了千万遍打招呼方式，却一句“喂”也没喊出口。他很是恋恋不舍的盯着王俊凯的背影，想喊住他，想冲上去，心里又明白他此次回来不会再走，所以想着来日方长，终还是不甘地没有迈开上前的脚步。只是不曾想到原来他是看见自己了的。

    “对你才啰嗦。你总不好好照顾自己。”

    易烊千玺不置可否的弯起嘴角，沉默把他的表情浸得让人看不懂。

    王俊凯是时常替易烊千玺照顾着他自己的。那会儿易烊千玺刚上大一，王俊凯高他一届，两人在学校附近合租一间屋子，易烊千玺第一次离开家，加上性子要强又拼命，一认真做事起来就经常忘了时间，于是生活上很多方面都有王俊凯帮着照顾，三年过来都过得挺和睦。

    这样一来二去，被时间磨一磨，王俊凯就成了易烊千玺心里很特殊的存在。之所以叫特殊，是因为用任何关系来形容他俩都不够准确；他们都有各自玩儿的最好的哥们儿，也都交往过一些女孩儿，但从不影响他们彼此最亲密的关系。王俊凯会时刻记起对易烊千玺关心，易烊千玺也会第一时间记得王俊凯的叮嘱，两人在这种相处中相互连得很紧。

    时间再久一点，这特殊也变质了。是被易烊千玺整天整夜想变质的，当他不敢再想的时候，他已经喜欢上王俊凯，王俊凯已经走了。

    他从没觉得遗憾什么，没来得及告白也好，王俊凯出国后没收到他一条消息也好。他抱着三年满满的回忆就过得很满足，不再有无微不至的照顾，粗心大意也能让人过得像模像样。这种心态一直持续到上周那个午后，他接起那个陌生号码，手中的外卖差点就掉了下来，等他挂下电话，一口没动的外卖就在那一刻进了垃圾桶，他赶紧把自己埋到铺天盖地的工作里，怕自己的胡思乱想。

    王俊凯说，我要结婚了，抽个时间陪我出来挑戒指挑礼服吧。他还说，我俩关系最好了，我最信你的眼光。

    他不敢辜负他的“最信”，于是分开来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是因为这个缘由被王俊凯约出来。现在他站在他面前不说话的样子，实在是有够傻。

    王俊凯拍拍他的背说：“走吧。”

    易烊千玺紧了紧大衣，把身体里的暖意兜住，好让自己的手不再显得那么冰凉，一会儿要是被王俊凯发现，又要被好生数落一番。

    他倒不是怕这数落，只是不见面的时间长了，变得不知该怎么应付，话啊，动作啊，怎么说怎么做都显得有点蠢。他知道王俊凯一如往常，是他自己平白给自己添的不自在。

    “你回来多久了？”易烊千玺问。他眼神在热闹又冰冷的大街上来来去去，没处搁放。

    “上次在酒店遇见那会儿，那是我第一天回来。”

    “不走了？”

    “不走了。”末了王俊凯又笑，“这都要结婚了，还走什么。”

    “哦。”

    话题又要僵在这，易烊千玺心里愁着，憋了个喷嚏出来。

    “感冒了？”

    “没呢。”易烊千玺吸吸鼻子，想问点关于新娘的事。王俊凯当初出国就是为了女朋友，这几年下来，准备结婚了也不足为奇。那女孩儿他大概见过一两面，不过时间太长不太记得了。

    “你……”

    “到了。”半个字才说出口，就被王俊凯不着痕迹地打断。易烊千玺苦笑一下，跟着王俊凯停住脚步。

    “下回多穿点，多喝热水，小心感冒。”在那扇玻璃旋转门里王俊凯说。

    易烊千玺伸手抚抚胸口，薄毛衣下梆硬的指环长时间的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满目琳琅的珠宝饰品，他点了点头。

    他脖子上挂一条细链子，链子上穿一个铂金指环。王俊凯把这个指环甩给他的时候，是夜里一点，他迷瞪着眼睛从被窝里爬起来，去给一脸阴沉明明带了钥匙却还执意敲门的王俊凯开门。

    准确的说不是王俊凯给他的，他只是随手一扔，刚好滚到了易烊千玺脚边。易烊千玺花了一些时间认清那是什么，嗅到王俊凯身上的酒味，他弯腰把那指环拾了起来。

    那段时间王俊凯疯狂的攒钱，攒了这么个东西出来。易烊千玺想也许他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东西弄丢了怪可惜的，先替他收着吧。

    第二天早上王俊凯依旧一如平常的早起做早餐，易烊千玺问他怎么了，他回答说没事儿。

    “跟女朋友吵架了？”

    “分手了。”

    “哦。”易烊千玺从兜里摸出那个指环，放到餐桌上，“给你。昨儿晚上你掉下的。”

    王俊凯瞥一眼，说：“这个啊，买给你的。”

    易烊千玺才仔细去端详那个银色的金属圈，样式简洁又讲究，大小怎么看都是男款。

    “生日快乐。”

    易烊千玺僵在那儿两秒，又听见王俊凯说不喜欢你就扔了吧，他赶紧把指环攥在手心里。

    那时两人认识不到三个月，谁也没奇怪过为什么王俊凯选了这个东西做生日礼物。易烊千玺一次也没往手指头上套过，只在王俊凯走后去配了条链子，挂在脖子上了。

    王俊凯与导购小姐交谈几句，易烊千玺就看见她从库房里端了好几款戒指出来，个个样式精美。

    “都是我找人设计好的，我看着都还成，你帮我挑挑看吧。”

    易烊千玺也只觉得眼花缭乱，不过还是打起十分精神认真挑选。

    “这个花纹太过繁琐，这个又显得简单无力，这些里面我还是最中意这款吧。”

    “OK，那就这个。”

    “这就选好了？”易烊千玺见王俊凯示意让导购去包装，下意识的捺住他的手。

    “怎么？还觉得哪个更好？”

    易烊千玺摇摇头，收回自己的手，又去摸胸前那个，在确认它的存在。

    他就是从接到王俊凯那个电话后开始感到遗憾的，他后悔起自己的晚知，甚至后悔起自己刻意没有更换电话号码。对于喜欢的人他还什么都没做过，那个人马上就要属于别人了。胸口那枚戒指挂的安安分分的，易烊千玺却觉得它很快就要不在。

    “你挑的那个，倒是有点眼熟。”王俊凯突然冲他笑起来。

    “是吗？”

    “像刚认识那会儿我送给你的那个，还记得吗？”

    导购小姐很快就把戒指包装好，送到了王俊凯手上，易烊千玺跟在他后面，话一直都很少。

    “这么久了，该不见了吧。”

    易烊千玺打了个冷颤，忙着回答他的话：“没呢。”

    王俊凯也没往下接，笑了一下就迎着寒风不做声地走。王俊凯对那指环的记得，只叫易烊千玺更为失落。他脸色被风吹得又凉了一层。

    礼服店的老板看起来是王俊凯的熟人，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切入正题，像方才挑戒指那样，几套西服一字排开，王俊凯侧脸去看易烊千玺，意为让他挑一挑。

    “你的话，那套黑色的就很合适。”

    王俊凯便过去拿起，说要试一下。他指下旁边一套白色的：“千玺，你去试试这件吧。”

    “嗯？不是给你挑吗？”

    “看着你挺合适的。”

    易烊千玺接过衣服，那刻模模糊糊间看见王俊凯脸上多了抹青涩，夏季夜晚闷热的湿气将他包裹住，礼堂更衣间隔音不好的墙透过来节目表演的音乐声乱哄哄的钻进他耳朵，还有门外王俊凯急匆匆的喊千玺你快点儿。

    他记起的这些在六月校庆的那个晚上，他脚腕受伤不能跳舞——他的舞跳的是顶好的，王俊凯叫他跟自己组了个节目，王俊凯弹吉他，两人合唱一首那时满大街都在放的情歌。那时那件白色演出服就是王俊凯挑的，他说这件挺适合你。

    语气还真是一模一样啊，笑出的两颗虎牙也定在恰好的位置。他时常这样笑，那天谢幕的时候，还有校庆结束后喝醉了的时候，他都这样笑的叫易烊千玺挪不开眼。也是在那天，抽到大冒险的王俊凯大喇喇的揽过易烊千玺，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湿乎乎的吻。

    这个他断定王俊凯不记得了，因为他当时喝的实在太醉，满身酒气熏得滴酒没沾易烊千玺都有些晕，也不知那天他哪里来的那么开心。回家的跌撞中在灯泡常年失修的楼道里两人拥了很久，气氛是微妙的，却又不到暧昧。易烊千玺没喝酒也当自己醉了，楼道黑漆又老旧，反正没人看见，也没人记得。

    “就说适合你嘛。”易烊千玺慢吞吞的从更衣室出来，王俊凯一看见他就夸。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觉得王俊凯穿那身黑礼服才是真真的好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见我们千玺当新郎的样子。”两人的视线在落地镜里汇合，无声的交谈一会儿。易烊千玺抿起嘴低头笑了：“谁知道呢。”

    “真希望能早点见到。”

    易烊千玺的眼神曲折起来，他玩笑道：“我可没那么希望。”

    两人都没开车出来，王俊凯随手拦辆出租，让易烊千玺先上车。

    “去哪儿？”

    “去婚礼地点看看。”

    易烊千玺光顾着点头，心越揪越紧了。他疯狂的想起过去的一切，连带这四年的份一起，记忆跟窗玻璃外的风景一样倒退得飞快。

    退到那夜江风刮得冰凉，坐在江边王俊凯问易烊千玺什么时候再带女朋友给他看看，易烊千玺说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这么喜欢上次那个女孩儿？”易烊千玺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攥紧了手中的啤酒罐。

    “好女孩儿多着呢，不合适就罢了。”王俊凯说。

    易烊千玺苦笑：“别老说我，也说说你啊，追女孩儿追到国外去了，她也是好福气。”

    “遇到合适的人不容易，不能错过了。”

    易烊千玺轻笑，拿拳头锤王俊凯的肩：“结婚了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一定。”

    “明天什么时候走？”易烊千玺喝完最后一口啤酒。

    “下午两点。”

    “我有课。”

    “我知道。”

    王俊凯还叮嘱了许多，让他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晃晃悠悠的。易烊千玺听了个大概，只记得王俊凯说以后半夜没人给你盖被子了，那刻他是真有点伤感。

    说点早回来常联系什么的都让易烊千玺觉得挺矫情，也正因为什么都没说，易烊千玺把他见的最后一面王俊凯记得特别清楚。

    他把下巴一抬，白晃的路灯投出他长睫毛的影子，身体一半虚在阴影里，晕出一个特别柔和的轮廓，嘴唇微启，说，回家注意安全。关于王俊凯的一切都截止在这里。

    婚礼场所也是很不错的地方，各方面都没什么好挑的。易烊千玺看起来是累了，踱了几步就立住不动，风一直刮着，他鼻头眼眶都有些发红。他赶紧捂住脸。

    “喜欢吗？”王俊凯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令易烊千玺吓了一跳，他抹一把脸说：“真冷啊。”

    “天气是冷了些，不过这日子选着也是有意义的嘛。”

    “这地方挺好，可是我喜欢也没有用啊，你也不问问新娘的意见。”

    “这不正问着。”

    “哦。”

    相隔两秒，易烊千玺才把眼睛瞪成惊讶的形状，看见王俊凯一脸得意的笑。

    “千玺，结婚吧。”

    “谁？！”

    “我和你。”

    易烊千玺一下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粉红色，也不再发凉。

    “你看戒指礼服都让你挑好了，地点也选好了——”王俊凯把易烊千玺扳向自己，捉住他胡乱逃跑的眼神，“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结婚吧。”

    易烊千玺憋了老半天，眼眶的一圈红也没消过，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滚蛋吧王俊凯！你他妈哪儿来的自信？！！！”

王俊凯笑着把他往怀里搂，拿手顺他的头发：“我可是注意你很久了。”

    “滚吧！那我要说不同意！不同意！”易烊千玺闷在他怀里笑，心跳得极快。

    “我不许。”

    “谁管你！”

    一时间只剩笑声了。易烊千玺还有好多话想问，但这一刻却只想笑。管他呢，他们日子还长着，他的疑问可以留着慢慢问，如果嫌太突然，他们也可以从头开始。

    这样的告白，一定独一无二了。

    所谓的“婚礼”实则是王俊凯替易烊千玺准备的一场生日宴会。戒指是王俊凯准备的礼物；礼服放在宴会那天穿也很是吸睛。

    “生日而已，弄这么大排场。”

    “我们千玺过生日，自然是桩大喜事！”

    “少贫！”

-End